现下城外地界儿空旷,远处青山,眼前白雪下的枯草抽了新芽,吹面东风还有寒意,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了一会儿,许观尘的心境也开阔不少。
许观尘想了想,抽出被萧贽握着的手,轻轻地覆在他的手上。
还没来得及说话,许观尘一直起腰,后脑就撞在萧贽的下巴上。许观尘听着,声音还挺大的。
萧贽叹了口气,最后只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脑袋,碰得很轻,什么声音也没有。
后来许观尘问道:“原本在马车里坐着,不是挺好的么?”
萧贽道:“你看完外边,就看了我好几十眼,连着递了好几十个眼神,金笼子里的雀儿似的,可怜巴巴的。”所以带他出来骑马。
萧贽说完这话,还揉揉他的脑袋,凑脸过去,要许观尘给谢礼。
许观尘却辩解道:“我没有递眼神,也没有可怜巴巴的。”
萧贽全然不听,沉浸在小道士在马车里看我的几十眼中。
许观尘转眼见他嘴角噙笑,知道这事儿,现在算是说不清楚了,摸了摸鼻尖,也不再解释。
自金陵城南城门南下,半日的路程,是栖梧山温泉行宫。
凤栖梧桐,栖梧山原本叫做寒枝山,是光宗皇帝,萧贽往上再数七代的皇帝在位时修建的行宫。
光宗皇帝的发妻明贤皇后,在光宗尚未登基、两人的大婚之夜,替光宗挡过一刀,从此痼疾缠身。
光宗登基之后,感念明贤皇后情意,特意修建了温泉行宫供其休养。就连光宗自己,在明贤皇后还在世的二十七年里,几乎每日都陪在行宫。
此后冬春时分,皇帝会规划着去温泉行宫待上一阵,也有皇帝大半年都会待在栖梧山中。
冬日里,天晚得快,他们才到栖梧山山脚时,就已经是日落时分。
栖梧山不高,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到了。只是为求稳妥,队伍在山脚停了一阵,点起火把与灯笼。
临出发时,小成公公要在白马的银鞍边挂上灯笼,许观尘道:“我来拿吧。”
小成公公便将灯笼交给他,轻声嘱咐道:“要是不想拿了,还是系在鞍边,要是连系也懒得系,就……”
许观尘举起纸糊的灯笼,烛光映出眼中光亮。小成公公话没说完,许观尘便问:“就什么?”
就撒娇让陛下拿着。
行得不急,天色很快就暗下来。
山间落了小雪,也越来越冷,萧贽抬手给许观尘扣上兜帽,又捂热他拿着灯笼的手。
兜帽边儿的狐狸毛被风吹着,有一下没一下地碰他的鼻子,许观尘抽了抽鼻子,随口问道:“陛下怎么会突然想去行宫?”
“十六就要上朝了。”萧贽懒懒散散的,也随口答,“不想上朝。”
“那这回,要待多久?”
萧贽并不回他,大约是随他心意,想待多久就待多久。
许观尘也不再问,转过脸去,只看着前边。
栖梧山的山道修得折回弯曲,很是平稳。
此时行至山腰,前后都是举着火把的随行侍卫,火光熠熠,在山林间穿行,宛如回旋的火龙。
还有一段路才到山顶。
萧贽还是冷冷的,道:“栖梧山行宫,是为皇后建的。”
许观尘以为他说的是那位为夫君挡刀的明贤皇后,点头道:“我知道。”
萧贽笑了一声:“你知道什么?”
许观尘便道:“我知道明贤皇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