俏丽温和的声音,像是白色的扇着翅膀的蝴蝶,飞来了。素色睡袍用香水浸染,凌莉润那一把纤腰,被淡粉色的绸带松松勒住,髋上的骨头在光润布料里轻轻晃。
面前站着的,是个不会说话的人,她个子盖过凌莉润两寸,可缩着脖子不动,那一双指节粗大的黑手,始终微微拱着。
“愿没,得学会管人。”
愿没大脸盘,凸起的鼻梁上横着一道粉色的疤,它像是埋在皮rou里的狰狞的线,谁搭手抽了一把,导致那一寸长的皮肤皱得歪歪扭扭。
凌莉润梳着斜分的卷发,脸上是细眉毛大眼睛。她扬扬尖下巴,终于把这口气叹了出来,说:“拿出杀人那把手来,不行么?”
黑色院门的开合,像是夏天里破碎的雷,凌莉润仰着腰往窗外望了一眼,又眯起眼睛去细看,她一把抽开腰带上的活扣,无意地悄声:“你下楼,先生好久没回来了,今天得好好会会。”
展开的衣襟晃晃荡荡,里面什么也不穿,愿没突然笑了,她捂了嘴,鼻子上那寸疤温柔地跳动,颊上两团红晕。
“笑什么笑。”凌莉润也笑起来,她拢了拢衣襟,把高壮的愿没塞到门外去了。
愿没一个个步子都轻快,她手掰着白色欧式的楼梯扶手,忽而脚下一乱,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。客厅里站了一屋子的人,跑腿儿的蓝色棉袄,配黑裤黑鞋白袜;武打的是黑衣和绑腿;还有斯文的穿西服大衣的,圆头皮鞋锃亮,实则,腰上别的不是匕首就是手枪。
沙发上坐着很久没见的陈岳敏,他睁着一双入神的眼睛,大衣帽子,都不在身上,只是白衬衣和暗纹的西装马甲,还有领带。
愿没在这里,像一个游魂,她时刻僵着的一张脸,没任何表情,看着有点痴傻;没站立一刻,就垂着胳膊去厨房了。
陈岳敏刚把琼城最大的赌庄收入囊中,他在外顶着实业公司老板的帽子,私底下养着凶恶横行的三千多人。
鸯帮早些时候在江南民间传教,这中间大起大落,祠堂转辗了上百个地方;到陈岳敏这里,鸯帮第一回 把改姓写进了帮规,即便生在风云变幻的高处,但那些刻薄的小话仍旧传得进耳朵里。
说的是:“赐姓的是皇帝,改姓的是妇人,鸯帮再走五年,雷来劈我。”
“后天的新人拜会,神师看在了日出以前,已经在安排了,”陈盘糯戴圆片的眼镜,他弓腰,说着低声细碎的话,又问,“陈先生,还有什么吩咐?”
陈岳敏一摇头,在沙发上换了姿势坐,他摆正了细瘦结实的腰背,手按在一只眼睛上,说:“回去吃饭吧,我今天得休息,让厨房做快点儿,饿了。”
一群人利落地退了出去,陈盘糯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,仆人端来了青色瓷盘盛的三样点心,和两盅山药玉米甜汤。
“柯钊的队伍回城了,在北边儿胜了仗。”
“我知道,几队骑兵,在那儿瞎晃。庆功宴请了商会,刘老板过去转一圈儿,这个点儿,应该在唱大戏了。”陈岳敏伸手拾了一块牛乳蛋糕,塞进嘴里,然后打开了汤盅。
陈盘糯不算是帮里的二把手,可他是陈岳敏最亲信的人,算走狗,也算手足,两年前鸯帮内部走了一次火,陈盘糯机敏,挡了乱徒的一枚子弹,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