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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衮一摇头,“你呀你呀。”这人廿、卅年前,便是江浙首富,容貌身形却是廿、卅年都未变过,仍旧一身儒衣,眉目清俊,只眼角鬓间,多了细纹白发,昭示风霜。张紊盯着他看了会儿。“看出些门道了么?”张少爷老实摇头,“没有。”把他王叔叔逗得笑出了声,“左右是左右,莫钻研了。”这时杨姑娘领着厨子上菜来,馨香扑面而来,引人食欲大动。“晓得你饿了。”张紊眼里神采熠熠,几要放出光来,“一闻便知,有山芋玉糁羹,五谷豆腐,有这两样我就够了。”“你哪里有恁好打发。”“唉,只是以后可不容易吃到了,”迎上王衮疑问眼神,张紊一叹,“我就要被我爹发配边疆了,每日起早床、食大锅饭,终月无休,还要同繁冗公文打交道,吴县是甚地方,恐怕连花街赌场也无,主簿这种位子,只怕要不了一年,我便浑身都是穷酸铜臭味了。”明明是抱怨话,却听得王衮好笑起来,他寻了把扇子,“你热不热?”张紊抿了口羹汤,把唇一舔,“正是好热。”王衮看着他吃,“当年西湖相识你还是少年,转眼已及弱冠,可不是星飞星陨、白驹过隙。”“王叔叔好感悟,”张紊同王衮都是随性人,边吃边说也无甚,“你看昨日我同陈姓好友品茶,他上月新婚,这月便自封三戒,戒色、戒酒、戒游手好闲,变化甚巨,好事者笑他曰五怕,怕天、怕地、怕鬼神、怕父母、怕夫人。”王衮不禁掩面大笑,“好毒辣的嘲讽。”蕨粉等一批时令上来,“这是荷花宴?”张紊持箸指点,“荷叶杯盘,荷蒂煮rou,莲子蕨粉。”“六月时节,荷花当季,何况,你我皆与荷花缘分匪浅。”“甚意思?”王衮看他瞪圆的眼睛,笑而语焉不详,“日后回首山岳,自然明白了。”“哦。”“何以只一声哦?”“王叔叔说话向来玄妙,张紊是真心钦佩。”“我听明白了,墨魁是在讥讽我。”“哪里!”这一顿吃完,王衮邀他留住一晚,张紊嘴上恭敬不如从命,其实正合他心意。鹊蚁也高兴,在王家那只傲慢鹩哥笼前,搔首弄姿,展翅扭转,嘴里不住说,“知我心意否?”张紊心道,人家是岭南来的,只怕连你那江南腔调都听不懂。05举报色情反动信息举报刷分与王衮相识这几年,其人亦师亦友,交游广阔,眼界宽广,观念不同寻常,一语能使人醍醐灌顶,张紊是真心尊敬,因此他的话,也格外上心。如那句:墨魁,你尝了餐风茹雪的滋味后,也要如今时今日一样豁达、随性。甚意思?他家中未有中落征兆,自己只是离家百里,去邻县做主簿,何至于餐风茹雪?不明了,真不明了。清晨鸟雀欢闹,张紊一摸身下竹席,凉得他一缩。“看来是睡不着了……”他起来在房内东看西看,这间客房他常来,摆设常新,而今正墙上悬了一幅月下听琴,不见琴师、不见琴,只一月一罗汉,神态惟妙惟肖,有吴生神韵。“好笔法!好立意!好妙的布局!”油然而生结识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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