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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来晓梦,你怎配与霍纯元相提并论 (第2/2页)
了司徒氏上上下下三百二十六口,已经为萧家与霍家一雪前耻。
告诉他,大仇得报后她真的很开心。
告诉他…
她真的…很想他…
“你做的很好,”他如记忆里一般温和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,目光缱绻而眷恋:“没有比这更好的了,公主殿下果然一言九鼎、言出必践!”
她的眼泪滂沱而下,似乎是怜惜她许久未有这般放纵过,他也不催她,静静等待着她自己哭够了,然后牵住她的手。
这一次他没有再喊她的尊号
——“存机”。
她的手指紧张得微微蜷缩,任由他握着。
她总算整理好情绪,擦净脸上的泪痕,沙哑地笑道:“你知道么,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梦到你了,有时候我看着宫墙上云卷云舒,也想过你是不是在怨我,怨我当初没能奋力挣开国师的桎梏,与你远走高飞。”
“傻瓜。”他眉眼带笑,细致地为她拨开碎发。
“我怎会怪你呢?殿下,我喜欢您还来不及。”
喜欢?
西郊一别后,霍韶此后余生都缄口不谈情深意重,何时亲口对她说过喜欢?
“仲音,”她的理智如同一只痴缠的毒蛇,血淋淋地用利齿撕开现实,告诉她,霍韶早就死了。
哪怕是梦境中,她也一次次地提醒着自己。
霍韶早就死了,死在青龙泉,万箭齐发,被人找到时就连尸身都残破不堪。
你不是看见了吗?冷漠而毒烈的女音残忍提醒着她。
你不是扒开了那张染血的白布,看到了他的脸么?
他双目紧阖,曾经英俊的脸上有无数道战后撕裂的伤疤,血流尽了,干涸了,便似褐红色的枯页粘着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。
他一生磊落、光风霁月,年少时清澈明亮,只愿与你携手共度余生,可家国破裂,他在你选择了要复国之后,收起早已备好的喜袍,转身拿起长枪,远赴边疆。
你如今的一切,都有他的血泪与——枯骨。
“仲音!”
她嚎啕出声,终于情绪破裂,如同被丢弃于荒郊的孩童:“我没有你了,我大仇得报,我黄袍加身,但父母亲朋尽皆一殁,我没有你了,我再也见不到你了!”
清风朗月的霍将军被这句话点醒,他的脸上瞬间血痕密布,眸光怔忪,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与她竟已阴阳两隔。
玄骢门别后,一晃眼,竟已十八载。
那日他烙下了奴印,立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披上红装,长街十里,嫁衣翩跹,他做了十年与她白首相偕的美梦,最后竟是亲手将她送到敌人的枕边。
至此,一十八年!
清泪滑落,没入烟尘。
他低头凝视她的面孔片刻,笑道:“黄泉碧落,生人死逢,总要相见的,存机,你聪明一世,不过短短数十载罢了,怎么看不破?”
黄泉碧落,生人死逢。
错肩而不见,鬓白了残生。
萧存机望向他,看着无数个霍韶在她眼前重叠,十八岁的霍韶跪在她身前满目苍凉;二十一岁的霍韶对她说前路茫茫故人不见;三十岁的霍韶胡茬遍布,双目深陷,憔悴但坚决地挡住她身前。
最后残身一具、马革裹尸。
他说得不错,宫门千阙、繁华如斯、白骨盈野,说到底百年之后都是败壁颓垣。
她在看不破什么呢?
“好,仲音。”她说。
再见,霍韶。
碧落黄泉,终有重逢的一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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